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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强势收复6.9背后:外汇交易时间延长遏制沽空氛围 企业结汇需求旺盛推高汇率估值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陈植  上海报道

尽管美元指数触底回升,人民币汇率仍延续强势。

截至1月4日17时,境内在岸市场人民币对美元汇率(CNY)徘徊在6.8850,盘中一度创下去年9月以来最高值6.8830,境外离岸市场人民币对美元汇率(CNH)也触及6.8864。

一位香港银行外汇交易员向记者表示,面对美元指数从103.38回升至104.02,境内人民币汇率仍能创下去年9月以来最高值,主要是受到市场对中国经济恢复预期增强与春节前企业结汇需求旺盛的影响。

“此外,1月3日起境内银行间人民币外汇市场交易时间延长至北京时间次日3点,也令市场沽空情绪进一步回落。”他告诉记者。以往,由于境内外汇市场收盘时间较早,海外投机资本借助夜盘美元指数大涨而沽空离岸人民币,并利用境内外汇差扩大,在第二天开盘沽空境内人民币汇率获利。但如今境内银行间人民币外汇市场交易时间延长,令他们无法利用上述“时间差”沽空人民币汇率套利。

一位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直言,随着境内银行间人民币外汇市场交易时间延长,海外投资机构可以在美股交易时段买入人民币资产同时开展汇率风险对冲操作,无形间提升了人民币资产吸引力与人民币汇率估值。

光大银行金融市场部宏观研究员周茂华指出,今年人民币汇率面临的环境更加友好,令人民币汇率有望继续在合理均衡水平附近平稳运行。究其原因,一是国内经济需求恢复趋势确定,令人民币资产吸引力持续增强;二是美联储加息周期步入尾声、加之美国经济增长趋缓、制约了美元汇率大幅走强。

记者多方了解到,目前人民币汇率保持强势,还受到春节前企业结汇需求升温的影响。

多位银行金融市场部人士认为,人民币汇率阶段性强势表现将延续到春节后,因为近期加大结汇力度的外贸企业持续增加,给人民币汇率带来新的支撑。但春节后,支撑人民币汇率继续走强的因素将发生改变,一是美元指数是否继续回落,二是海外资本是否持续增持人民币资产。

上述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告诉记者,今年海外资本对人民币资产的配置热情明显高于去年,因为中国经济持续恢复增长,加之欧美经济衰退风险加大,驱动更多海外资本将人民币资产作为投资避险港,无形间带动人民币汇率稳步回升。

海外沽空资本遭遇“新狙击”

前述香港银行外汇交易员告诉记者,在1月3日境内银行间人民币外汇市场交易时间延长至北京时间次日3点后,外汇市场最大的变化,是境内外汇差套利交易明显降温。

以往,因境内外汇交易早早收盘,境外投资资本往往利用夜盘美元指数大涨先大举沽空离岸人民币汇率(扩大境内外汇差),并在第二天早盘开展跨境汇差套利交易,通过沽空人民币获利。

但本周以来,这类交易明显缩水。原因是境内外汇市场交易时间延长后,境内外人民币汇率汇差始终保持在50个基点以内,令境外投资资本找不到操作空间。

这位香港银行外汇交易员透露,受境内外汇市场交易时间延长影响,本周以来夜盘人民币外汇交易量明显增加,原因是海外资本在美股交易时段投资人民币资产同时,可以迅速开展各类汇率风险对冲操作。与此对应的是,银行与做市商也可以利用境内外汇市场时间延长,及时处理这些外汇交易订单,而不是将这些订单拿到第二天人民币中间价报价环节“处置”,影响人民币汇率中间价定价。

在他看来,这也令投机资本无法再利用中间价定价“异常波动”而沽空人民币套利。

“事实上,越来越多海外投机资本也注意到,由于境内外汇市场交易时间延长,他们先在夜盘沽空离岸人民币影响第二天汇率中间价,再开展投机套利交易的难度日益加大,导致很多投机资本干脆退出了上述套利交易。”一位香港私募基金负责人告诉记者。这预示着未来离岸人民币汇率波动更加平稳,将更全面地反映海外资本进出人民币资产的动向。

春节前企业旺盛结汇需求推高人民币汇率

记者获悉,年初以来人民币汇率持续强势的另一个原因,是春节前外贸企业结汇需求旺盛。

“近日加大结汇力度的外贸企业明显增多。”一位境内股份制银行金融市场部人士告诉记者。究其原因,一是企业需要筹资支付员工年终奖、税款与上游供货商货款,二是不少外贸企业打算提前还清存量银行贷款,换取更低利率的新贷款。

此外,鉴于美联储加息周期临近尾声令美元指数回落,不少外贸企业预计未来人民币汇率仍将持续回升,纷纷提前加大结汇力度以换取更多人民币资金。

“若我们晚一步结汇,可能结汇资金要少收数十万元。”一家江浙地区工业制造品外贸企业主告诉记者。当他看到多家银行预判美元指数仍将回落后,他决定迅速将企业闲置的美元头寸悉数结汇,因为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从6.9升值至6.7,企业结汇金额将相应减少逾百万元人民币。

“随着外贸企业结汇需求升温,我们预计春节前人民币汇率将保持阶段性强势。”上述股份制银行金融市场部人士指出。

但是,尽管外贸企业结汇需求旺盛给人民币汇率带来新的支撑,但它未必会改变人民币与美元指数的负相关性走势。

“本周以来,人民币与美元指数仍保持较高的负相关性。这背后,可能是美元回落与美联储加息步伐放缓,正吸引大量欧美量化资本与套利资本重返新兴市场,但这类资本对汇率波动相当敏感,只要美元指数回升,他们就会沽空人民币等其他非美货币获利,反之亦然。”上述香港私募基金负责人告诉记者。

中金公司外汇专家李刘阳认为,尽管人民币与美元指数的负相关性始终存在,但长期而言,中国经济基本面是人民币汇率能否持续走稳的基石。

在他看来,今年美元指数或将呈现“先强后弱”走势。但在稳经济政策的指引下,今年中国经济有望在全球复苏周期领先,这将吸引跨境资金流入中国资产,支撑人民币汇率企稳回升。

中信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明明也指出,近期美国经济数据不够理想,市场对美国经济衰退的预期不断加强,令美元指数走势疲软。鉴于中国经济恢复预期逐步增强,经济复苏渐成趋势。在此背景下,人民币对美元回升显得水到渠成。

从银行自身结售汇数据看央行外汇市场干预能力

8月11日中间价汇改引发的汇率动荡至今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回头看8月和9月的外汇占款和银行结售汇数据,会发现都有些异常。商业银行在汇率贬值的时候原本应该买入美元对冲远期售汇的风险,但是在8月和9月,银行都是在不断向市场卖出美元,这与商业银行过去的结售汇管理机制并不相符。

在人民币有强烈升值预期期间,出口商为了避免远期收到的美元贬值,会在即期购买远期合约向银行远期结汇,锁定收益,所以银行的远期净结汇余额呈现快速增长的趋势。银行的远期净结汇余额上升代表企业会在远期集中向银行出售美元,相当于银行远期的美元净头寸会上升。为了对冲风险,鉴于人民币有升值趋势,商业银行往往倾向于在即期市场卖出美元来对冲远期的外汇风险敞口。所以,在银行远期净结汇头寸大幅增长的阶段,银行自身结汇(即期卖美元)会大于自身售汇(即期买美元),形成银行自身的净结汇差额。

相反,在人民币出现一定程度贬值倾向时(2014年2季度至今),进口商为了避免在远期需要购买货物时使用的美元升值,会反过来向银行购买远期售汇合约,锁定损失,所以银行的远期净结汇余额会迅速下降。这代表企业会在远期集中向银行买入美元。考虑到美元有升值预期,为了规避远期卖出美元产生的汇率风险,银行自身应该在即期市场买入美元来对冲汇率风险敞口,银行自身售汇(即期买美元)会大于自身结汇(即期卖美元),银行自身净结汇头寸应大幅下降。然而,现实情况表明,商业银行并没有在即期买美元,反而在8月卖出了844亿美元,这显然不合常理。

从外汇占款的数据来看,8月份,央行外汇占款下降3183亿元人民币,金融机构外汇占款下降7238亿元人民币,相差接近633亿美元。金融机构外汇占款包含了人民银行、银行业存款类金融机构、银行业非存款类金融机构3类主体的外汇买卖。也就是说,在央行之外,金融机构多卖出了633亿美元。其中出售的美元很大一部分来源于银行自身的净结汇。

累计外汇敞口头寸比例_外汇占款下降_商业银行结售汇异常

商业银行这种反常行为在市场上被解释为协助央行干预外汇市场。在找不到其他理由的前提下,我们认为这一解释有其合理性。商业银行出售的美元源自其在央行的外汇准备金。在贬值预期的背景下抛售美元,商业银行其实负担了很高的成本。不仅放弃了美元的升值收益,和发放美元贷款的利息,而且还承担了远期的的美元净敞口。假如未来汇率一直保持平稳,银行远期美元净敞口的成本会相对较低。假如人民币汇率大幅贬值,商业银行将会承担很大的汇兑损失。

事实上,其他国家的央行在干预外汇市场时也会与商业银行合作。最常见的方法是在贬值预期下央行通过和商业银行进行掉期交易(货币互换),将美元释放给商业银行在即期市场抛售,例如巴西央行在2013-2014年雷亚尔贬值期间就运用掉期交易进行外汇市场干预,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在理论上,这种央行与商业银行合作的干预模式,在短期能够调动的资源可以是无限的。商业银行可以通过货币互换从央行借入美元抛售,同时,央行可以稳定汇率,避免在远期出现汇兑损失。如果人民币汇率在货币互换和远期合约期间维持稳定,那么央行与商业银行之间交易所形成的成本会相对较小。只要商业银行自身没有出现危机,央行短期干预的能力会非常强大。

但是,从中长期的情况来看,这种干预模式只是把即期的压力转移到了远期。无论是增加银行的自身净结汇,还是运用货币互换干预,都不会改变真实的市场供需。从短期来看,资本的净流出可以让商业银行先偿付或者垫付,从长期来看,如果资本没有回流,央行还是要消耗外汇储备。这种干预模式实际是用外汇储备作为缓冲垫,替代了汇率波动来消化外部冲击。未来还需要继续增加人民币汇率弹性,降低央行干预的压力。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金融研究室副主任。)

国家外汇管理局总会计师孙天琦:货币错配下各国的教训与应对

12月21日,2019中国金融学会学术年会暨中国金融论坛年会在北京举行。国家外汇管理局总会计师孙天琦在论坛演讲中表示,当国家或市场主体资产和负债币种不匹配,使得净资产或净收入易受汇率影响,即为货币错配。货币错配是历次金融和债务危机的导火索和放大器。

累计外汇敞口头寸比例_货币错配风险_货币错配定义

孙天琦认为,货币错配一是会加剧宏观经济金融稳定风险;二是会加剧跨境资本流动风险;三是会限制货币政策调控空间;四是会影响浮动汇率机制发挥作用;五是会加剧银行危机;六会在微观层面对企业估值、净收入、资金来源负面影响较大。

对此,我们一要加强货币错配与汇率风险的数据共享与监管合作;二要研究提高对没有对冲的外汇贷款的风险权重的必要性与可行性,促进非金融企业进行充分的套期保值;三要对跨境投融资较为活跃的企业/企业集团,加强货币错配与汇率风险的监测和风险提示;四是银行应充分评估本、外币贷款客户的货币错配、汇率风险和套期保值等情况;五要对进口依赖型加工企业,银行应充分评估其受汇率、大宗商品价格波动、外币利率等影响的市场风险;六要发展境内衍生品市场,降低企业外汇风险对冲成本;七要完善汇率机制,增加汇率灵活性。IMF认为,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可消除隐含的汇率保险,增加汇率灵活性可更好地防范货币错配风险。

附演讲全文:

尊敬的周小川会长、陈雨露副行长,

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女生们、先生们:

大家好!

拉美债务危机、亚洲金融危机、次贷危机、欧债危机、阿根廷债务危机等近代几乎所有金融和债务危机都与货币错配相关。货币错配不仅引发并加剧了历次金融和债务危机,而且限制货币政策调控空间,影响汇率机制发挥作用,增加危机应对成本。近些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国际清算银行(BIS)、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对此问题都有深入研究,他们发现,货币错配可能导致银行业发生系统性危机的概率提高六倍,汇率超调增加12个百分点,国内生产总值增速下降5.5个百分点等。危机后,各国普遍对货币错配加强监管。

一、货币错配的定义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定义,当国家或市场主体资产和负债币种不匹配,使得净资产或净收入易受汇率影响,即为货币错配。货币错配可以分为债权型货币错配(外汇资产高于外汇负债)和债务型货币错配(外汇负债高于外汇资产)。

二、货币错配是历次金融和债务危机的导火索和放大器

对20世纪90年代以来针对货币错配和债务危机的国际研究进行梳理发现,几乎所有金融和债务危机都与金融监管放松、债务过快增长和货币错配相伴而生,包括拉美债务危机、亚洲金融危机、次贷危机、欧债危机、阿根廷债务危机等,货币错配指标能成功预测12次危机中的11次。例如,韩国、印度危机时期短期外债分别达外汇储备的7倍和2倍。印尼、泰国危机时期外汇债务占总债务的比例均为非危机时期的3倍。

为什么货币错配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呢?

(一)加剧宏观经济金融稳定风险。货币错配非危机时期对经济增长有贡献,危机时期加剧危机严重程度,可能导致汇率超调增加12个百分点,国内生产总值增速下降5.5个百分点等。如2018年阿根廷爆发债务危机,汇率贬值50%,通胀高达57%。

(二)加剧跨境资本流动风险。实证分析表明,对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跨境资本流动波动性差异,其中1/4可由发展中国家货币错配较高解释。

(三)限制货币政策调控空间。外币负债严重的国家如果通过降息和贬值应对危机,银行和企业可能出现偿付危机,甚至倒闭;如果通过升息来支撑本币,会加重公司财务负担,加剧经济衰退。

(四)影响浮动汇率机制发挥作用。一是对债务型货币错配的EMEs(即净外汇负债),浮动恐惧论指出,发展中国家偏好固定汇率以限制错配风险,反过来加剧错配。二是对债权型货币错配的EMEs(即净外汇资产),高储蓄两难论认为,成长较快的新兴经济体通过出口顺差积累了大量外汇储备,形成净外汇资产,从而面临政策选择困境。如果汇率不升值,会被发达国家采取贸易制裁等行动;如果汇率被迫升值,会面临贸易顺差下降甚至逆差,可能对经济发展造成负面影响。

(五)加剧银行危机。OECD研究表明,货币错配可能放大银行系统性危机概率至6倍。原因是银行对公司外币贷款承担连带风险,且大公司更容易在国际债券市场直接融资,向银行借外汇贷款通常为中小公司,信用风险更差。

(六)微观层面对企业估值、净收入、资金来源负面影响较大。

三、20世纪90年代以来EMEs货币错配走势

(一)EMEs货币错配分为先降后升两阶段

阶段一:20世纪90年代-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前,EMEs货币错配高位下降。原因包括政府从发行国际债券转向国内发行本币债券和积累外汇储备,本币公司债市场发展,外资银行进入国内发放本币贷款,境内银行的非居民外币存款增加等。

阶段二:2010年以来,EMEs货币错配卷土重来。尤其是拉美、印尼、俄罗斯和土耳其,但仍低于20世纪90年代水平。原因包括境内外利差较大,国际债券发行量上升等。

(二)分部门来看,EMEs政府部门较稳健,非政府部门外币债务上升较快,特别是公司部门

国际金融危机以来,EMEs公司部门国际债券发行增速超过银行贷款,规模快赶上银行融资。国际债券发行规模中,以外币计价的国际债券占比快速上升,增速超过本币计价的国际债券。

从企业类型看,2010年以前,主要为出口企业借入外币债务,2010年以后,大量无外汇收入的非出口企业借入外币债,导致公司外币债券中投资级以下的占比大幅上升。

(三)从区域分布看,中国、韩国、泰国等亚洲国家处于相对低美元化地区,外汇存款占银行总存款比例平均值低于10%,乌拉圭、阿根廷、秘鲁等拉美国家处于相对高美元化地区,外汇存款占银行总存款比例平均值40%-94%之间。

四、货币错配的来源

(一)国际市场因素看

一是境内外利差使得EMEs外币贷款和发行境外债券增多。在国际市场低利率和宽松流动性背景下,EMEs大量借入外币贷款,以及在国际债券市场筹措资金。二是发达国家货币处于国际主导地位。美元、欧元、日元、英镑和瑞士法郎等5种货币在国际储备、国际支付、全球贸易融资和外汇市场交易中占比90%以上。

(二)国内市场因素看

一是市场主体外汇风险对冲意识、动力和工具可得性不足。二是固定汇率助长“没有对冲”的外汇贷款倾向,原因是在汇率波动性较小情况下,市场主体认为不需要对外汇敞口进行对冲。三是政府隐形担保或显性救助增加企业借外债的道德风险。如亚洲金融危机期间泰国、韩国等。四是国内债券市场发展不足。五是通胀高企和货币政策可靠性不足,通胀每增加一倍,货币错配增加5个百分点。六是过度借债。信贷/GDP与货币错配正相关,相关系数0.71。

(三)监管层面因素看

1、国际层面

一是监管重视不足。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前,巴塞尔协议没有对本币贷款和外币贷款的信用风险进行区别监管。二是监管覆盖范围有限。巴塞尔协议对发展中国家效力不强,而发展中国家恰恰是货币错配风险高发区。三是监管易规避。1996年,巴塞尔委员会对银行净外汇敞口施加8%的资本金要求,仅针对并表前的资产负债表,不少银行通过境外分行借入或发放外汇债务以规避监管。

2、国家层面

一是监管动力不强。危机前,绝大部分“美元化”严重的国家都未针对货币错配采取任何监管措施。

二是缺乏审慎监管经验。国家较多采取汇兑限制;较多限制外汇资金应用,而非限制外汇资金来源,如韩国仅从资金用途方面,禁止银行对发放的外币贷款在国内进行使用。

三是措施效力不强。(1)对净外汇敞口的限制易规避。通过套利交易(carry trade)同时在远期市场持有看多头寸,并在即期市场持有看空头寸,可在计算外汇净头寸时相互抵消。(2)准备金要求较宽松。亚洲金融危机前,仅20%的发展中国家对银行外汇存款的准备金要求比本币存款更高。

四是没有对“没有对冲”(unhedged)的外汇贷款进行限制。危机前,银行普遍没有对外汇贷款对象的对冲情况(包括外汇收入或外汇衍生品对冲),进行严格的尽职调查。如匈牙利,危机前,无外汇收入的家庭部门借入大量住房抵押外汇贷款,家庭部门外汇贷款占家庭部门总贷款比例从2004年的5%升至2008年的60%。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由于汇率大幅贬值,没有对冲的外汇贷款偿还能力严重下降,违约概率大幅上升。银行收紧信贷,导致市场流动性收紧和房价进一步下跌,形成负向螺旋。如2008年至2013年,匈牙利福林对瑞士法郎和欧元分别贬值65%和25%。银行进一步提高瑞士法郎和欧元的外汇贷款利率,导致家庭部门外汇贷款中不良贷款占比从2008年的1%飙升至2013年的21%。

五、危机后各国普遍对货币错配加强监管

(一)国际层面

巴塞尔银行监督委员会建议:一是提高对没有对冲的外汇贷款的风险权重至1.5倍。只有当天然对冲(正常经营活动能获得贷款相应币种收入)和金融对冲(通过与金融机构签订协议进行衍生品对冲)能够覆盖贷款偿还金额90%的情况下,才被视为有效对冲,否则需要施加1.5的风险权重倍数。巴塞尔银行监督委员会要求所有成员国在2022年1月1日之前,实施该监管措施。巴塞尔银行监督委员会专家表示,巴塞尔协议给出的是最低监管要求,各国可根据实际国情和需要,扩大监管要求的覆盖范围,或施加额外的监管要求。如1.5倍的风险权重要求,可从仅针对个人,扩展至所有非金融企业;可从仅针对房地产行业,扩展至所有行业。

二是资本充足率监管中,对于市场风险中的汇率风险单独计量最低资本要求。《巴塞尔III》包括新标准法、新高级内部模型法和简易法三种方法。其中,简易法的汇率风险资本要求为8%*每种外币净外汇敞口之和*1.2。

三是对外汇和重要币种加强流动性覆盖比率的监测要求,非硬性监管要求。各国可根据实际情况,加强相关流动性监管要求。

四是对抵押外汇贷款和担保外汇贷款,若以本币形式提供抵押或担保,应对抵押或担保施加额外的折扣8%,从而增加风险敞口和资本金要求。

此外,欧洲系统性风险委员会 (ESRB)提出7条官方建议,包括对外汇贷款加强监测和风险提示,并采取必要措施限制外汇贷款规模等。

(二)国家层面

一是信用风险方面,(1)要求外汇债务与外汇收入或资产相匹配。银行层面,如土耳其禁止当地银行向住户和没有对冲的公司提供外汇贷款。罗马尼亚规定,银行对没有对冲的借款人的外汇贷款规模/银行自有资金上限为300%,同时对没有对冲借款人的外汇贷款进行分类降级,迫使银行增加损失拨备。企业层面,如马来西亚要求借入外汇债务的公司要有相应外汇收入。(2)提高对外汇贷款,特别是未对冲的外汇贷款的风险权重。格鲁吉亚对外汇贷款赋予200%的风险权重。乌拉圭对没有对冲的借款人的外汇贷款风险权重提高至本币贷款的1.25倍。(3)严格外汇贷款价值比(LTV:外汇贷款/抵押品价值)或偿债收入比(DSTI:本息偿付/外汇收入)等限制。乌拉圭外汇消费贷款的利息收入比上限收紧至15%(本币消费贷款为30%)。(4)提高对银行外汇贷款的损失拨备要求。如乌拉圭对外汇商业贷款的风险拨备比率提高至7%(本币商业贷款为0.5%)。

二是市场风险方面,(1)提高对银行外汇敞口的资本金计量要求。秘鲁2010年开始针对总外汇敞口附加2.5%的资本金计量要求。(2)加强对银行外汇敞口的限制。净外汇头寸方面,泰国和韩国规定净外汇敞口上限分别为一级资本的15%和20%。

三是流动性风险方面,提高对银行的稳定资金来源和外汇流动性要求。韩国鼓励银行借长期外债来支持外汇贷款发放,将银行长期融资/外汇贷款比率要求从90%提高至100%。

四是大力发展本币债券市场,以本币融资替代外币融资。危机后EMEs大力发展本币债券市场,如以色列通过发展本币政府债券市场,美元化程度从20世纪80年代的50%降至2004年的15%。

五是扩大对外商直接投资开放,替代信贷渠道的外汇债务资金流入。如韩国通过扩大FDI开放政策,2年内银行外债/GDP下降了13个百分点。OECD研究表明,限制FDI,银行业系统性危机概率会提高1.5倍以上。

六、对我们的启示

(一)加强货币错配与汇率风险的数据共享与监管合作

人民银行、银保监会、证监会、外汇局等有关部门应研究建立数据共享机制,定期交换国际收支、外资投资境内债券市场股票、衍生品市场、商业银行货币错配与汇率风险监管指标、监测指标(如累计外汇敞口、外汇流动性、外汇风险资本计量)等相关数据,以及有关检查处罚信息,及时沟通市场问题。

(二)研究提高对没有对冲的外汇贷款的风险权重的必要性与可行性,促进非金融企业进行充分的套期保值

一是银行向非金融私人部门发放外汇贷款,应充分考虑借款人的对冲情况(包括外汇收入作为天然对冲和通过衍生品进行金融对冲),及其对汇率等风险的承受能力。对于没有进行有效对冲的外汇贷款,研究提高其风险权重(至1.5倍)和相应资本金要求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参照《巴塞尔III》中对于个人住宅和零售地产没有对冲的外汇贷款的最新要求)。严控无外汇收入的房地产企业、地方政府融资平台等境外发债,而导致的微观货币错配加剧。

二是相关管理部门应向企业明确套保的前提是“风险中性”,要求企业必须套保,并研究将其纳入高管考核评价体系的可行性,摒弃“套保亏损”是实际损失的错误观念,树立套保成本是企业财务管理成本正常支出的专业理念。同时,研究禁止企业从事超出其专业能力的复杂衍生品业务。

三是控制政府对市场主体的跨境债务提供隐性担保的问题,抑制非出口部门借入没有对冲的外币债务的风险倾向,降低道德风险。

(三)对跨境投融资较为活跃的企业/企业集团,加强货币错配与汇率风险的监测和风险提示

一是对跨境投资和融资活动比较活跃的企业/企业集团,密切关注其货币错配与汇率风险,对其外汇敞口情况,外汇贷款、境外发债与外汇收入匹配情况,货币错配与汇率风险对冲情况等,加强数据监测(非硬性监管指标),强化风险提示。

二是提升数据质量和透明度。相关部门应加强监管合作,提升企业报表和数据质量,便于金融机构全面、准确评估企业货币错配和汇率等有关风险。

(四)银行应充分评估本、外币贷款客户的货币错配、汇率风险和套期保值等情况,并研究反映在风险定价中,间接引导和促进企业充分进行风险对冲

一是银行发放人民币贷款和外币贷款时,应全面评估客户外汇资产负债情况,包括企业内保外贷形成的或有负债,及其货币错配、汇率风险和套期保值情况,以更全面反映客户整体信用风险、市场风险和流动性风险等,更精确对本、外币贷款进行风险定价。如欧央行建议,银行通过贷款定价向企业转嫁外币贷款(尤其是没有对冲的外币贷款)相关的额外资本金占用和损失拨备等风险成本,可从需求侧有效降低外币贷款风险。

二是应高度关注企业(含境外分支机构)境外发债的相关汇率和外币利率风险。近年来,部分行业的中资企业境外发债快速增长,媒体报道一直较多。

(五)对进口依赖型加工企业,银行应充分评估其受汇率、大宗商品价格波动、外币利率等影响的市场风险

对于原料、设备主要依赖进口,却无外汇收入作为进口支付来源的非出口导向型企业,银行应充分考虑其受汇率、大宗商品价格、外币利率等市场风险因素互动交织影响,导致进口商品成本上升的风险,或由于外币利率、汇率、大宗商品衍生品策略不当,放大市场波动对其资产负债表的影响。如近几年发生的,部分原料严重依赖进口的企业,在进口商品价格不变、人民币汇率大幅波动,或人民币汇率平稳、铁矿石等进口商品价格波动较大,或外币利率上升,导致企业浮动利率外币债务的偿债成本上升,或对石油等大宗商品价格对冲策略不当的情况下,都导致企业损失惨重的问题。

(六)发展境内衍生品市场,降低企业外汇风险对冲成本

一是在防范风险的前提下,进一步丰富境内衍生品市场可交易品种,发展期权、掉期、期货等多样化的衍生品工具,培育多样化的合格投资者队伍,提升市场深度与广度。

二是借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等有关建议,大力发展本币债券市场等境内资本市场,以降低企业对外币融资可能的过度依赖。

三是对稳定性更高的外商直接投资(FDI)进一步扩大开放,替代信贷渠道的外币资金流入。

(七)完善汇率机制,增加汇率灵活性。IMF认为,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可消除隐含的汇率保险,增加汇率灵活性可更好地防范货币错配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