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周景彤 中国银行(601988,股吧)研究院资深经济学家

李义举 中国银行研究院博士后

来源 |《中国外汇》2020年第2、3期

要点

2020年，我国将深化经济体制改革中国外汇市场改革，并突出国际化、法治化、市场化和回归本源的特征。

2019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2020年我国要抓好六方面的经济工作，深化经济体制改革是其中之一。通过对比往年、研读学习本次会议相关文件，笔者认为，2020年我国经济体制改革工作将会更加突出“三化一回归”，即国际化、法治化、市场化和回归本源。

国际化：对外开放将向更大范围、更宽领域和更深层次迈进

将国际化排在首位，是因为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关于对外开放的着墨较多。这表明，面对全球经济增长动能减弱，各种形式的保护主义、民族主义抬头，全球治理体系碎片化以及双边和多边化趋势明显的更趋复杂的外部形势，我国将继续坚持推进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做全球经济一体化、市场化和自由化的坚定支持者、倡导者，甚至成为引领者。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不仅有利于带动我国出口和经济增长，同时也有助于缓解全球经济下行的压力。具体而言，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就国际化强调了以下几点。第一，引导企业开拓多元化出口市场。2019年，受全球经济减速和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中国外汇市场改革，我国出口增长由正转负。其中对美出口增速下降了12.5%。未来，全球经济大概率减速、中美贸易摩擦可能长期化以及外部环境不确定性依然很多，仍会给我国出口带来风险和挑战。应对这些挑战，就要降低对美国市场的过度依赖，从而在客观上要求我国出口市场更加多元化。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引导企业开拓多元化出口市场”。这将有效缓解中美贸易摩擦对我国外贸出口的冲击和影响。第二，发挥好自贸试验区“试验田”的作用。2019年，结合“一带一路”倡议，我国布局了一批新的自贸试验区（包括山东、江苏、广西、河北、云南和黑龙江等六大自贸区），加快对建设自由贸易港的探索，以期为外商投资打造更加便利的营商环境和制度基础。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扎实推进共建‘一带一路’”，“发挥好自贸试验区改革开放试验田作用”，“推动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预计2020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合作领域会进一步增加，合作模式将持续创新，自贸区改革试验领域将不断拓展，自贸港建设将提速。第三，进一步降低关税总水平。2019年我国多次自主调降进口关税税率。目前，我国关税总水平已经低于发展中国家的平均水平，接近发达国家水平。本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进一步降低关税总水平”。这一方面将使国际上更多、更丰富的商品和服务进入境内，更好地满足我国民众多层次、多元化的消费需求，更好地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另一方面，还将带动国内产业转型升级所急需的一些原材料、高科技产品等关税税率的降低和进口的增加，有效补齐产业发展短板，更好地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第四，深度参与全球治理变革。自2001年加入WTO以来，我国在坚持多边经贸合作的同时，积极参与各种国际经贸合作组织，陆续签订了16个区域贸易协定，涉及24个国家和地区。在已签署的贸易协定中，零关税覆盖的产品范围超过90%，承诺开放的服务部门已从加入世贸组织时的100个增至近120个。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进一步“主动参与全球经济治理变革，积极参与世贸组织改革，加快多双边自贸协议谈判”。未来，我国将更深层次地参与全球治理体系重构，形成多边贸易体系，为全球贸易发展和经济金融稳定贡献中国力量。

法治化：健全支持中小民营经济发展的法治环境，持续完善法治化的营商环境

中小民营企业是这几年我国政策关注的重点。特别是2018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民营企业座谈会以后，各部门、各地区相继出台了一大批扶持中小民营企业的政策措施。2019年12月，党中央、国务院颁布了《关于营造更好发展环境 支持民营企业改革发展的意见》，提出从优化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完善精准有效的政策环境、着力健全平等保护的法治环境、推动民营企业改革创新等方面，支持民营企业的改革发展。但当前有关中小民营企业的政策支持体系依然存在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比如税收规范性文件零碎繁多，导致纳税人执行成本较高；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依然存在；跨境贸易环节众多，通关便利性有待提升等等。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健全支持民营经济发展的法治环境，完善中小企业发展的政策体系”。未来，随着相关政策的落实和配套措施的跟进，预计我国中小民营企业的活力和发展动力会不断增强。营商环境也是生产力。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全面依法治国委员会第二次会议上指出，“法治是最好的营商环境”。法治化与市场化、国际化一道，已经成为我国优化营商环境的重要抓手。这些年来，我国政府高度重视营商环境的改善，围绕简政放权、减税降费、转变政府职能等，出台了一系列举措。特别是2019年年初通过的《外商投资法》和10月出台的《优化营商环境条例》，标志着我国优化营商环境工作的法治化、制度化开始提速，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世界银行2019年10月发布的《营商环境报告》显示，2019年，我国营商环境的排名跃居全球第31位，比2018年大幅提升15位，连续两年被世界银行评为全球营商环境改善幅度最大的10个经济体之一（见表1）。

市场化：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实现要素的市场化配置

完善的产权制度和要素的市场化配置，是市场经济高效运行的关键。当前，我国经济的市场化依然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如部分自然资源产权归属不明确、国有资产产权制度不完善、知识产权制度不健全、生产要素价格扭曲等。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加快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加快国资国企改革，推动国有资本布局优化调整”，“完善产权制度和要素市场化配置”。这表明，未来改革举措将聚焦在提升市场配置资源的效率和水平上，具体包括三个重点：一是建立完善的公平竞争制度，健全市场准入负面清单以及破产制度；二是保障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完善反垄断及反不当竞争法；三是健全以公平为内核的产权保护制度，消除产权领域的所有制歧视现象。未来，我国将继续加大市场化改革，以“证照分离”改革等为抓手，继续通过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来增强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推进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建设。在完善产权制度方面：一是补齐产权制度短板，确保各类产权归属清晰；二是保障民营企业的自主经营权，确保国有企业的资本收益权；三是完善集体建设用地确权登记制度，健全农村产权交易与退出机制。在实现要素市场化配置方面：一是完善要素价格市场化改革，实现资源环境要素外部性的内部化；二是深化各类要素市场的改革，形成金融与经济的合理联动；三是不断转变政府职能，维护市场公平竞争。

“回归本源”：金融改革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金融发展的过快或过慢，都会阻碍经济的发展。各国经济金融发展的历史经验表明，任何脱离实体经济运行的金融活动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金融的本质要求其服务好实体经济，实现金融与实体经济的共生共荣。习近平总书记将金融和经济的辩证关系高度概括为“活、稳、兴、强”，即“金融活，经济活；金融稳，经济稳；经济兴，金融兴；经济强，金融强”。这四组关系深刻揭示了经济和金融二者互为表里、互为因果和互相促进的辩证关系。金融稳定、充满活力是经济繁荣和行稳致远的根本保障，经济兴旺繁荣则是金融又好又稳发展的前提和基础。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有关金融改革的表述，突出了金融要回归本源、提高金融资源配置效率和服务实体经济的重要性。这意味着2020年的金融改革将围绕提高金融效率和回归本源加快推进。2019年，一系列金融改革措施密集出台，包括完善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形成机制、发行永续债、推出科创板、启动“沪伦通”、大幅降低外资金融机构准入门槛、取消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QFII）和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RQFII）的投资额度限制等。但目前，我国金融供给与充分满足社会对金融的需求，仍存在一定的差距。以银行业为例，我国银行业同质化现象突出，银行不分大小，普遍求大求全，服务对象、金融产品、服务模式高度雷同。

本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引导大银行服务中心下沉，推动中小银行聚焦主责主业，深化农村信用改革”。基于此，预计2020年金融改革将重点围绕回归本源、服务实体经济展开，引导中小银行聚焦主营业务，减少高风险影子银行业务；大型商业银行则要下沉业务重心。与此同时，在完善资本市场基础制度方面，将稳步推进创业板和新三板改革。长期以来，我国直接融资一直滞后于经济的发展需要，难以充分发挥其在促进创业创新、丰富投资渠道、分散投资风险等方面的独特作用。同时，资本市场中的创业板和新三板支持中小民营企业发展的力度也不足。一方面，新三板挂牌企业数量增加较多，但挂牌企业良莠不齐，市场流动性较低，总股本数量持续下行。截至2019年11月，虽然创业板总股本增长了9.7%，达4088亿股，但新三板总股本则同比下降了10.2%，为5710亿股，表明其融资作用并未得到有效发挥。另一方面，我国对区域性股权交易机构在交易制度、交易产品等方面管制较为严格，如实行“T+5”交易制度，且不能集合竞价、连续交易和跨省挂牌等，均影响了市场效率。本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稳步推进创业板和新三板改革”，这体现了资本市场改革政策的延续性。预计2020年资本市场改革的重点有两个：一是健全退出机制，畅通多元化退市渠道，提高上市公司质量；二是加快创业板和新三板等不同层级股权市场之间的连通，适度放宽对经省级政府审批的地方股权交易市场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