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生产总值(GDP)对汇率的影响机制与实证分析
汇率作为一国货币对外价值的体现,其变动受到诸多宏观经济因素的影响,其中GDP作为衡量国家经济规模和增长的核心指标,对汇率形成具有基础性作用。本文将系统剖析GDP影响汇率的传导机制,探讨经济增长速度、经济结构、国际收支等关键因素如何作用于汇率变动,并结合中国实际情况分析GDP与人民币汇率的动态关系,最后展望在全球经济新格局下GDP与汇率互动的未来趋势。
GDP与汇率的基本关系
国内生产总值(GDP)作为衡量一个国家经济规模和增长状况的最重要指标,与汇率之间存在着复杂而深刻的互动关系。从经济学理论来看,GDP代表了一个国家在一定时期内生产的所有最终商品和服务的市场价值总和,反映了一国经济的整体实力;而汇率则是一国货币对外价值的体现,直接关系到国际贸易和资本流动的成本与收益。这两者之间的关联并非简单的线性关系,而是通过多种渠道相互影响、相互作用。
经济增长对汇率的基础性影响主要体现在:当一个国家的GDP保持稳定增长时,通常意味着该国经济基本面健康,生产效率提高,投资回报率上升,这会增强国际投资者对该国货币的信心,从而推动本币升值。德意志银行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熊奕在分析人民币汇率前景时指出,尽管人民币兑美元可能面临贬值压力,但”较全球其他主要币种相比,人民币汇率仍将保持相对稳定”,这一判断正是基于对中国GDP持续增长预期的信心。事实上,2024年中国GDP增速预计为4.8%,2025年预计为4.6%,这种相对稳健的增长态势为人民币汇率提供了基本支撑。
GDP对汇率的影响还体现在购买力平价理论的应用上。该理论认为,长期来看,两国货币的汇率应当反映其购买力的对比,而GDP特别是按购买力平价(PPP)计算的GDP,能够更准确地反映一国货币的实际价值。有研究显示,2024年按汇率计算的中国GDP约为19万亿美元,仅为美国的65%;但如果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的GDP则高达38万亿美元,超过美国的29万亿美元。这种巨大差异表明人民币汇率可能存在低估,同时也说明GDP的衡量方式会直接影响对汇率合理水平的判断。
GDP的结构组成也会对汇率产生不同影响。以中国为例,制造业GDP与服务业GDP对汇率的影响机制存在显著差异。制造业强劲增长通常会带来大量出口,形成贸易顺差,直接支撑本币汇率;而服务业增长虽然对经济质量提升至关重要,但由于许多服务不可贸易,对汇率的直接影响相对较弱。2024年,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为24.8%,服务业占比则上升至59.2%。这种产业结构变化虽然标志着中国经济向高质量发展转型,但也意味着经济增长对汇率支撑的方式正在发生转变。
从国际比较角度看,GDP规模与汇率的关系还受到经济体发展阶段的影响。发展中国家经济快速增长时期,往往伴随着本币渐进升值;而发达国家GDP稳定增长阶段,汇率波动更多受利率差异和资本流动驱动。中国正处于从发展中经济体向发达经济体过渡的关键阶段,其GDP增长与汇率的关系既有新兴市场的特征,又逐渐显现出发达经济体的某些特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若中国维持年均4.5%-5%的增速,美国保持1.8%-2%的增速,按市场汇率计算的中国GDP可能在2035年前后超越美国,这一过程必将伴随人民币汇率的重大调整。
GDP增长通过国际收支渠道影响汇率
GDP增长对汇率的影响最为直接和显著的传导渠道莫过于国际收支,尤其是经常账户下的贸易收支。一个国家GDP的持续增长,特别是当这种增长由出口导向型产业驱动时,往往会导致该国货币汇率的系统性变化。这一机制在中国经济发展历程中表现得尤为明显,中国作为世界制造业大国,其GDP增长与贸易顺差、进而与人民币汇率之间形成了紧密的联动关系。
出口竞争力与GDP增长的互动是理解这一渠道的关键。当一国GDP快速增长,尤其是制造业GDP扩张时,通常意味着该国生产能力提升、产业竞争力增强,在国际市场上能够提供更多物美价廉的商品。2024年,中国出口规模达到25.45万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7.1%,实现了连续8年的增长。这种强劲的出口表现直接带来了大量外汇收入,形成了对人民币的稳定需求。德意志银行的分析指出,中国”出口竞争力强化缓解了市场对贸易摩擦的担忧”,即便面临美国加征关税的威胁,中国出口仍展现出超预期的韧性,这为人民币汇率提供了有力支撑。
GDP增长通过贸易结构调整影响汇率的机制也值得关注。近年来,中国出口市场结构已呈现多元化趋势,从过度依赖发达国家市场转向更加均衡的全球布局。数据显示,2018年至2023年间,中国对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出口规模几乎翻番,明显高于对美国和其他发达经济体的出口增长。这种贸易结构的优化使中国在全球市场的贸易份额基本保持稳定,并自2020年起再次上升。出口市场多元化降低了中国对单一市场的依赖,增强了应对外部冲击的能力,从而使汇率波动更加平稳。即便美国在2025-2026年间逐步提高20%的关税,预计对中国GDP的影响仅约占0.5%,贸易结构调整将有效减轻冲击。
GDP增长带来的贸易顺差直接增加了外汇供给,这是影响汇率最直观的途径。当一个国家出口大于进口时,外汇市场上对本币的需求增加,导致本币升值压力。中国长期保持贸易顺差,积累了巨额外汇储备,这为人民币汇率稳定提供了坚实基础。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随着中国经济结构转型和内需扩大,贸易顺差占GDP比重呈下降趋势,这意味着GDP增长通过贸易渠道对汇率的支撑作用正在发生改变。2024年,中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达到49.7万亿元,同比增长7.2%,内需的崛起正在重塑GDP增长与汇率的关系。
GDP增长还会通过进口需求变化间接影响汇率。一般而言,经济增长强劲会带动进口增加,如果进口增速超过出口增速,可能导致贸易顺差减少甚至出现逆差,对本国货币形成贬值压力。但中国的特殊情况在于,其进口中相当比例是用于加工后再出口的中间产品,这种”两头在外”的贸易模式使得进口增长往往伴随着后续的出口增长,形成了贸易规模的良性循环。2024年,中国实际使用外资金额为1763亿美元,对外直接投资达到1698亿美元,这种双向资本流动的平衡也影响着汇率走势。
全球供应链地位作为GDP质量的体现,对汇率有着深远影响。中国在全球供应链中的关键地位增强了其经济的不可替代性,从而提升了人民币资产的吸引力。2024年,中国钢铁、电解铝、铜、锂电池等基础工业领域的产量已经占据了全球的半壁江山。特别是在战略性新兴产业方面,中国光伏产业的全球市场份额接近80%,新能源汽车市场份额超过60%。这种强大的供应链地位使中国GDP增长具有更强的可持续性和稳定性,为人民币汇率长期走强奠定了基础。即便面临全球供应链重构的压力,约17%的全球出口贸易正在经历路径重组,中国制造业的核心地位仍难以撼动。
GDP增长通过资本流动渠道影响汇率
GDP增长不仅通过贸易收支的经常账户影响汇率,还通过资本与金融账户产生同样重要、甚至更为迅速的影响。在全球资本高度流动的今天,国际投资者对一国经济增长前景的判断会直接影响其对该国资产的配置决策,进而引发大规模的资本流入或流出,造成汇率的显著波动。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其GDP增长态势与全球资本流动之间的关联日益紧密,对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产生了深远影响。
投资回报率是GDP增长影响资本流动的核心机制。当一个国家的GDP保持较快增长时,通常意味着该国的企业盈利水平较高,投资机会丰富,资产回报率具有吸引力。国际投资者为追求更高收益,会增加对该国股票、债券、房地产等资产的投资,形成资本流入,推高该国货币汇率。德意志银行预测,2025年中国第一季度GDP有望实现5%以上的增长,随后略有放缓直至第四季度的4.3%。这种相对稳健的增长前景,特别是如果2026年美国不再继续上调关税,中国经济还将进一步反弹的预期,增强了国际资本配置人民币资产的信心。
GDP增长带来的利率差异是影响资本流动的另一重要因素。一般而言,经济增长较快的国家,其中央银行为了控制通胀可能会维持相对较高的利率水平,从而扩大与主要发达经济体的利差。这种利差会吸引追求收益的国际资本流入,支撑本币汇率。2025年,中国央行可能会继续下调政策利率20个基点,但考虑到美联储也将进入降息周期,中美利差可能保持相对稳定。连平团队预测,2025年美联储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或保持在3.5%-3.75%,而中国政策利率下调空间在0.4-0.5个百分点,这种货币政策分化程度将直接影响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走势。
经济稳定性作为GDP质量的体现,对国际资本配置决策具有关键影响。国际投资者不仅关注GDP增长速度,更重视增长的稳定性和可持续性。过度波动的经济增长会增加投资风险,导致资本外流;而稳定可持续的增长则能增强投资者信心。2024年中国城镇调查失业率为5.2%,城镇新增就业1203万人,这些与GDP增长质量相关的指标影响着国际资本对人民币资产的风险评估。特别是考虑到中国政府债务与GDP比率仅为77.4%,远低于美国的133.2%和欧盟的92.7%,这种财政稳健性为经济稳定性提供了保障,降低了人民币汇率的波动风险。
GDP增长通过市场预期渠道对汇率产生前瞻性影响。外汇市场具有强烈的预期驱动特征,投资者往往基于对未来经济走势的预判做出当前的投资决策。如果市场普遍预期一国GDP将加速增长,资本可能会提前流入,导致本币即期升值。例如,马斯克预测”2025年,中国GDP将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这类具有影响力的观点即便尚未成为现实,也可能通过改变市场预期而影响人民币汇率走势。同样,高盛预测到2035年左右中国GDP将超越美国,这种长期预期也会逐渐反映在当前的汇率定价中。
资产配置效应是GDP增长影响汇率的另一重要途径。随着一国GDP规模扩大和经济重要性提升,全球投资者会系统性增加对该国资产的配置比重,以匹配其在全球经济中的权重。这种结构性调整会导致持续性的资本流入。中国GDP占全球比重已从2000年的3.6%上升至2024年的约18%,但全球投资组合中对人民币资产的配置比例仍明显低于这一水平,表明未来仍有巨大提升空间。特别是随着中国金融市场开放程度提高,债券和股票市场被纳入主要全球指数,这种”再平衡”效应将为人民币汇率提供长期支撑。2024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58.2万亿元,占GDP比重提升至35.1%,这些新经济领域的快速发展进一步增强了人民币资产的吸引力。
GDP结构与汇率的关系
GDP总量虽然是影响汇率的基础因素,但GDP的组成结构同样对汇率有着重要而微妙的影响。不同产业和需求组成部分的GDP增长,对汇率的影响方向和程度存在显著差异。理解GDP结构与汇率的关系,对于准确把握汇率变动趋势至关重要,尤其对于像中国这样正处于经济结构转型期的大型经济体而言更是如此。
产业结构的差异导致不同部门GDP增长对汇率的影响不尽相同。传统制造业的增长通常伴随着出口扩大和贸易顺差增加,对本国货币形成升值压力;而服务业增长主要依赖内需,对汇率的直接影响相对较小。中国正处于产业结构深刻调整期,2024年传统制造业占GDP比重从2020年的27.4%下降到24.8%,而服务业占比则从53.9%上升至59.2%。这种结构性变化虽然标志着经济向高质量发展转型,但也意味着经济增长对汇率支撑的方式正在发生转变。值得注意的是,中国服务业统计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缺口”,外卖、快递、网约车等平台经济”并未完全纳入到GDP的统计当中”,如果这部分”隐形GDP”被充分计入,可能会改变对人民币汇率低估程度的判断。
内需与外需在GDP中的比重变化对汇率有着不同影响。出口导向型经济增长模式通常伴随本币升值压力,而内需驱动型增长对汇率的影响则更为复杂。近年来,中国经济增长动力正从外需转向内需,熊奕指出”内需将成为2025年中国经济增长的主动力,在财政刺激和消费者信心复苏的背景下,内需对GDP增长的贡献率预计将从2024年的3.9个百分点升至2025年的5.1个百分点”。这种转变一方面可能减少贸易顺差,削弱汇率支撑;另一方面,强劲的内需增长可能吸引更多外国直接投资,形成新的汇率支撑因素。2024年中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达到49.7万亿元,网络零售额占比达32%,显示内需市场正在成为GDP增长的重要引擎。
GDP中的投资与消费构成也影响着汇率走势。投资特别是固定资产投资增长,往往需要进口大量设备和原材料,可能增加对外汇的需求;而消费增长尤其是服务消费增长,对外汇市场的影响相对间接。中国GDP构成中,资本形成总额占比长期高于多数发达国家,2025年预计对GDP贡献率将上升至35%。这种高投资率的经济增长模式在早期发展阶段需要大量进口先进设备和技术,对汇率形成压力;但随着国内产业链日趋完善,投资对进口的依赖度降低,其对汇率的影响也逐渐减弱。连平团队预计2025年制造业投资增速约7%左右,基建投资增速有望扩大至5.5%,这些投资活动将如何影响人民币汇率,取决于其融资来源是外资还是国内储蓄。
区域经济结构作为GDP分布的体现,也会间接影响汇率稳定性。区域发展均衡的经济体通常具有更强的抗风险能力,其货币汇率也更为稳定。中国区域发展不平衡问题依然存在,2024年东部地区GDP占全国比重为53.7%,中部地区为27.3%,西部地区为19%。这种差距既是挑战,也蕴含着巨大的发展潜力。随着中西部地区经济增长潜力释放,中国GDP的区域结构将更加均衡,有助于降低整体经济波动风险,从而为人民币汇率长期稳定创造条件。一线城市群人均GDP达到25,000美元以上,而部分西部省份仍不足8,000美元,这种差距的逐步缩小将增强中国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
GDP中的新旧动能转换对汇率有着前瞻性影响。传统产业与新兴产业在GDP中的比重变化,反映了经济长期竞争力的演变趋势,会影响国际投资者对货币长期价值的判断。中国新经济领域快速增长,2024年新能源产业产值达到3.7万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21.3%;高科技制造业增加值占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比重达到15.6%。这些新兴产业的发展提升了中国GDP的质量和国际竞争力,为人民币长期升值提供了基本面支撑。特别是中国在绿色经济领域的领先地位——2024年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占总装机容量的50.3%,电动汽车占全球市场份额的53%,这些优势增强了国际市场对人民币资产的信心。
政策因素在GDP与汇率关系中的调节作用
GDP虽然是影响汇率的根本因素,但其作用并非自动发生,而是通过一系列政策传导机制实现的。货币当局和财政当局的政策选择可以强化或弱化GDP增长对汇率的影响,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能够暂时逆转市场力量驱动的汇率变动方向。在中国特色的宏观经济管理框架下,政策因素在GDP与汇率关系中的调节作用尤为突出,理解这种互动对于预测人民币汇率走势至关重要。
货币政策作为连接GDP与汇率的关键政策纽带,其取向直接影响经济增长与汇率的关系。一般而言,央行会根据GDP增长情况和通胀水平调整货币政策立场,进而通过利率渠道影响汇率。2025年,中国货币政策预计将保持”适度宽松”的基调,连平团队预测”全年有望下调存款准备金率1个百分点左右;预计下调政策利率0.4—0.5个百分点,进一步推动LPR调降0.3—0.6个百分点”。这种宽松倾向虽然有利于支持GDP增长,但可能扩大中美利差,增加人民币贬值压力。然而,货币政策对汇率的影响是双向的——降息虽然可能削弱货币吸引力,但若能有效刺激GDP增长,改善经济前景预期,反而可能吸引长期资本流入,支撑汇率走强。
汇率政策本身作为调节工具,可以缓冲GDP波动对汇率的冲击。中国实行的是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人民银行在必要时会通过直接干预或政策信号引导来平滑汇率过度波动。2025年初,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呈现阶段性回升趋势,部分得益于”央行通过上调跨境融资宏观审慎调节参数、增发离岸人民币央票等措施扩大外汇供给,抑制贬值预期”。这种政策干预并非要逆转市场趋势,而是防止汇率超调对经济造成不必要的扰动。央行多次强调避免单边预期,近期人民币大涨分化了市场观点,强化了双向波动预期,这种政策导向使得GDP与汇率的关系更加复杂而富有弹性。
财政政策作为影响GDP增长的重要工具,也会间接作用于汇率走势。扩张性财政政策通常刺激GDP增长,可能吸引资本流入;但同时也可能增加财政赤字,引发市场对债务可持续性的担忧,导致资本外流。2025年,中国”财政政策将担当宏观调控的主力军”,预计”全年财政赤字率有望达到4.0%及以上,赤字规模超过5.5万亿元”。这种财政扩张虽然短期内可能增加经济刺激力度,支持GDP增长,但市场更关注的是财政资金的使用效率和结构性影响。德意志银行预测,2025年总体财政赤字率预计将升至9%,财政支出增速预计将从2024年的-1%反弹至10%,预计将推动中国2025年名义GDP增长2个百分点以上。这种有力度的财政支持若能有效提升经济增长质量,将有助于人民币汇率长期稳定。
资本账户管理政策调节着GDP增长通过资本流动渠道对汇率的影响。中国在保持经常账户开放的同时,对资本账户实施有管理的开放策略,这种政策安排可以有效防止短期投机性资本大进大出造成的汇率剧烈波动。随着金融市场开放程度提高,QFII/RQFII额度增加、债券市场准入放宽等措施使国际资本能够更便利地参与中国经济增长,同时也增加了汇率管理的复杂性。2024年中国实际使用外资金额为1763亿美元,同比下降4.2%,这是自2016年以来首次出现负增长。面对这种变化,政策制定者需要在吸引外资支持GDP增长与维护汇率稳定之间寻求平衡,避免陷入”三元悖论”的困境。
宏观审慎政策作为新兴政策工具,在GDP与汇率互动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稳定器作用。这类政策旨在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通过逆周期调节平滑经济金融周期的波动。例如,外汇存款准备金率调整、全口径跨境融资宏观审慎参数设置等工具,可以直接影响跨境资本流动,进而调节汇率波动幅度。2025年,面对”灰犀牛””黑天鹅”风险交织叠加的复杂环境,中国的宏观审慎政策框架需要更加灵活应对,既要允许汇率充分反映GDP基本面变化,又要防止过度波动损害经济金融稳定。特别是考虑到中国企业部门杠杆率达到164.3%,远高于美国的79.6%和欧盟的107.8%,这种高杠杆环境下的GDP增长与汇率稳定更需要精细的政策调节。
表:2025年中国主要宏观经济政策对GDP和汇率的预期影响
政策类型 | 具体措施 | 对GDP的影响 | 对汇率的潜在影响 |
---|---|---|---|
货币政策 | 预计降准1个百分点,降息0.4-0.5个百分点 | 降低融资成本,刺激投资和消费 | 可能扩大利差,短期贬值压力;长期若提振增长则支撑汇率 |
财政政策 | 赤字率4%以上,专项债4.5万亿以上 | 直接拉动需求,支持GDP增长约2个百分点 | 高质量支出提升增长潜力支撑汇率,过度负债担忧则施压汇率 |
汇率政策 | 保持7.0-7.5区间双向波动 | 稳定贸易环境,减少不确定性 | 抑制过度波动,引导市场预期 |
结构性政策 | 支持新能源、高科技产业发展 | 提升长期增长潜力和质量 | 增强货币长期吸引力,支撑汇率走强 |
GDP与汇率关系的中国实证分析
理论阐述了GDP与汇率之间的各种影响机制,但具体到中国实际情况,这种关系呈现出哪些特征?又有哪些独特的中国因素塑造了GDP与人民币汇率的互动模式?通过分析中国经济转型期的特殊背景和最新数据,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这一关系在中国的具体表现,并为未来走势提供参考。
人民币汇率的阶段性特征与中国GDP增长轨迹密切相关。改革开放以来,中国GDP保持了近四十年的高速增长,年均增速超过9%,而人民币汇率也经历了不同的发展阶段:从固定汇率制到单一盯住美元,再到参考一篮子货币的有管理浮动。特别是2005年汇改后,人民币开启了长达十年的升值周期,从8.27元/美元升至2014年的6.04元/美元,这一阶段恰好对应着中国GDP快速增长和外汇储备持续积累的时期。近年来,随着GDP增速放缓至中高速区间,人民币汇率也进入了双向波动的新阶段。2025年初,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呈现阶段性回升趋势,尤其是在1月21日后出现显著升值,这种波动反映了市场对中国GDP增长前景预期的变化。
GDP增速放缓与人民币汇率的关系在近年来尤为值得关注。中国GDP增速从过去的高速增长逐步放缓,2024年全年GDP增速为4.7%,2025年第一季度进一步下滑至4.2%。这种增速换挡本应对人民币形成贬值压力,但实际上人民币表现出了较强韧性,”较全球其他主要币种相比,人民币汇率仍将保持相对稳定”。究其原因,一方面是中国GDP增速虽放缓,但仍在全球主要经济体中位居前列;另一方面是中国GDP质量提升,经济结构优化,增强了国际投资者对人民币的信心。2024年,中国新能源产业产值同比增长21.3%,高科技制造业增加值占比达到15.6%,这些高质量增长因素抵消了增速放缓对汇率的负面影响。
购买力平价(PPP)与市场汇率的差异是中国GDP与汇率关系中的一个突出特点。按市场汇率计算,2024年中国GDP约达19万亿美元,仅为美国的65%;但若以购买力平价来计算,中国的GDP约达38万亿美元,远超美国的29万亿美元。这种巨大差距表明人民币汇率可能存在系统性低估,同时也说明单凭市场汇率折算的GDP可能无法全面反映中国经济的实际规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表明,以购买力平价计算,2024年中国的GDP将达38万亿美元,近乎为美国的130%。这种差异对未来人民币汇率走势有重要启示——如果汇率逐步向购买力平价水平靠拢,意味着人民币有长期升值潜力。
经济转型期的特殊性使中国GDP与汇率的关系更加复杂。传统观点认为制造业导向的GDP增长支撑汇率,而服务业占比提升可能削弱贸易顺差,对汇率形成压力。但中国的实际情况是,虽然服务业占比已升至59.2%,但制造业仍保持强大竞争力,形成了”双轮驱动”的独特模式。2024年,中国汽车产销量超过全球的30%,是美国的两倍;在家电、手机、电脑等高科技产品领域也占据主导地位。这种制造业与服务业的协同发展,使中国GDP增长对汇率的支撑更加多元和可持续。特别是数字经济快速发展——2024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58.2万亿元,占GDP比重提升至35.1%,这些新经济形态正在重塑GDP与汇率的关系。
政策调控在中国GDP与汇率关系中扮演着关键角色。与完全浮动汇率制国家不同,中国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人民银行会根据GDP增长情况和内外平衡需要,适时对汇率波动进行引导。2025年初人民币的升值趋势部分得益于政策调控,”央行通过上调跨境融资宏观审慎调节参数(从1.5至1.75)、增发离岸人民币央票(如1月15日发行600亿元)等措施扩大外汇供给,抑制贬值预期”。这种政策干预并非扭曲市场,而是防止汇率超调对实体经济造成冲击。连平预计2025年美元兑人民币汇率中间价在7.0—7.5区间内双向波动的概率较大,这一预测既考虑了GDP基本面因素,也纳入了政策调节的影响。
外部环境变化作为中国GDP与汇率关系的重要背景不容忽视。中美经贸关系、全球货币政策分化、地缘政治风险等因素都会干扰GDP增长对汇率的正常传导。2025年,随着特朗普重返白宫,美国对华关税政策可能调整,”预计美国对华关税上调预计将分阶段、渐进而行,预计2025年上半年关税增10%”。这种外部冲击虽然可能短期内影响中国GDP增长和汇率稳定,但考虑到”中国对美出口的敞口有所下降。目前中国对美国的出口仅占中国GDP的3%”,实际影响可能有限。更重要的是,中国GDP增长已不再过度依赖外部需求,2024年内需对GDP增长的贡献率达到3.9个百分点,这种内需驱动型增长模式增强了经济对外部冲击的抵御能力,为人民币汇率稳定提供了坚实基础。